品味水浒之【细看芒砀山——最成功的收购】
芒砀山在《水浒》中所占篇幅很少,仅仅出现在五十九回结尾处和六十回前头,虽然文字内容短少,但却大有文章于此,且看我道来。
也许因为文字少,很多人以为芒砀山,与其他山头相比不值得一提,而且不像清风山、白虎山一样和宋江有交情,但是从实际运作上讲,芒砀山是相当成功的,首先,芒砀山的创办者樊瑞、项充、李衮三人都具有同一共性——超级自信。先从三人的绰号上说起。樊瑞绰号“混世魔王”,凡是读过《隋唐演义》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混世魔王”乃是程咬金的封号。当年程咬金三斧定瓦岗,带领英雄会义军入驻瓦岗寨,后来孤身探地穴,得了一套皇帝的行头,建立大魔国。在隋朝末年,各家反王中就数大魔国势力最强,把隋朝基本上给整得玩完。最后大魔国分裂,放使得唐王李世民异军突起建立唐朝。所以单看樊瑞敢以混世魔王为绰号,可见其志向之远大,自信之充足,是想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往远了说,犹如孔明自比张良管仲;往近了说,可与宋江的“敢笑黄巢不丈夫”这样的狂言一较高下,当然这也可能是宋江赏识樊瑞的原因,谁让黄巢、宋江、樊瑞都是混造反这个行业的同行呢?
项充、李衮的绰号为八臂哪吒、飞天大圣。从《封神演义》和《西游记》中演绎出来的经典神话故事《哪吒闹海》和《大闹天宫》,其主角哪吒和孙悟空都是桀骜不驯、藐视一切、极具反抗精神的化身,一个搅的海底不得安生,一个闹的天宫永无宁日。项充、李衮二人将这两大悍将做为自己的绰号,可见他们有信心如神话人物一般,把大宋江山搅闹个天翻地覆,做强盗就要有做强盗的样子!看看《水浒》中其他人的绰号,都不及他们的有特色有气势有档次,多为龙虎蛇蝎豹雕犬鼠,而哪吒和大圣都是降龙伏虎的主儿,绰号上就力压的梁山上那些一流高手和二流打手。这样夸张和惹别人不高兴的绰号,非是项充、李衮这样有超强自信力的人不敢取之。
樊瑞作为老大,选择芒砀山作为出道地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鲁智深和杨志打二龙山是因为走投无路,必须找个落脚处;孔明孔亮是一时杀了人,就近上了白虎山;李忠偶遇并打败周通,被尊为桃花山老大。芒砀山和他们不一样,樊瑞是有事业心的人,岂是李忠孔明兄弟等辈可比的?略知历史的人都知道,芒砀山乃是昔日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从而打下汉朝数百年江山的地方,从这个方面说,芒砀山是有很强政治意义和象征意义的。樊瑞这小子,绰号学程咬金,做事效仿汉高祖,可以推测,他这时候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做一个集程咬金和汉高祖于一身的人物。天啊!太强了!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远大的政治抱负。所以芒砀山在刚成立时的定位就比其他山头要高。不过,理想虽然远大,但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芒砀山出场便有三千人马,比少华山出场只有五七百个小喽罗要强大得多,但和此时的梁山相比,显然还有太大差距。同时要想迅速提升名气吸引人才是不是那么容易的。江湖好汉看中的人的名气,而不是公司名。书中好汉投奔的去处都是冲着某人而去,如柴进、宋江这两个人,而不是沧州横海郡和山东郓城县这两个地方。例如,颇有实力的武松去投二龙山而不去投梁山,如那时宋江已经上了梁山,武松做为宋江的结拜兄弟,必然前往投奔。由于上述原因,樊瑞放出流言要吞并梁山大寨。作为一个刚出道的公司,这样做是有些奇怪的,此时的梁山虽还不是业内第一大公司,但是实力也非同小可,这个举动有些像蒙牛刚成立时对伊利的做法,借助业内一流公司的名气来提升自己公司的名气和地位,芒砀山这样做的结果促成了被梁山收购。
芒砀山收购案操作得十分成功,堪称教科书式的典范,以至于后来梁山被招安,即被宋朝收购时,宋江采用了完全相同的操作手法。同样成功完成了梁山被更大公司的收购。
我们首先看一下这次收购案发生的背景。在此之前,梁山刚刚完成对少华山的收购,对芒砀山的收购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梁山为了救鲁智深、史进而出手帮助少华山,事成之后自然没什么话可说,原少华山人马统统投奔梁山。史进自身具备一定实力,又和二龙山当家的鲁智深关系非常,鲁智深又和梁山元老林冲有生死之交,靠着实力加关系史进在梁山上的待遇和不差。不过由于是新人,史进也急需要向梁山老大宋江证明自己非是浪得虚名;其次,史进也要为少华山立威,故而史进主动请战攻打芒砀山。宋江一则自然也想知道新收的小弟手段如何,二则也可以通过史进看看芒砀山的实力,好做进一步的计划,又不损失自家实力,何乐而不为?所以放手让史进去做这个大单。
另一方面,对于芒砀山来说,大话说出去了,梁山有反应了,注意到你了。樊瑞心里也应该明白,和梁山拼命是必死无疑的,樊瑞还想有发展,不会选死路。最好的出路其实是投靠梁山,其个人职业生涯也可能有更好的发展。如果直接投降,那将颜面扫地,被人耻笑不说,即使上了梁山也抬不起头,更难得到重用,何况芒砀山还有三千人马,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必须让梁山看清楚芒砀山的价值所在,方能卖个好价钱,而第一战遇见史进领军的少华山对于樊瑞领军芒砀山来说是天赐良机。这一战非常重要,因为它的胜负关系到芒砀山以后在梁山上的地位,而芒砀山三人组的自信在这一战中充分地发挥出来了。总体来说,芒砀山都是地煞星,而少华山同样是三个地煞星还多了一个天罡星,主将上少华山占优势。兵力上看,芒砀山有三千人马,少华山出场只有五七百人,这个时候最多在千人左右,芒砀山战优势。不过兵力有时也不是决定性的。江州劫法场时,梁山并李俊等几百人杀退了五七千人的江州军就是一例。
地煞星项充、李衮在面对天罡星史进时并无惧怕,龙王三太子都被我八臂哪吒被抽了筋,你九纹龙算个锤子?并且先下手为强,冲杀得史进大败,折了一半。这一战使梁山宋江看清楚了芒砀山的实力,得到了宋江的重视,随后梁山两次增援,当天花荣、徐宁带了两千人来,次日宋江、吴用、公孙胜梁山三大天王同时出动,并宋江一干心腹和三千人马又到。可见宋江对芒砀山的重视程度之深。宋江也不敢托大,动用了五千兵力,近一倍于对手,并有花荣徐宁、呼延灼、孙立等重量级高手压阵,确保收购计划能顺利完成。第二次交手,芒砀山面对如此强大的阵营自然落败,并且项充、李衮被擒,兵力损失大半,但其表现已经打动了宋江。
原本宋江听得芒砀山要吞并梁山后的表现是大怒,在战胜芒砀山后却不杀项充、李衮。书中写到宋江见了,忙叫解了绳索,亲自把盏,说道:“二位壮士,其实休怪。临敌之际,不如此不得。小可宋江久闻三位壮士大名,欲来礼请上山,同聚大义,盖因不得其便,因此错过。倘若不弃,同归山寨,不胜万幸。”对两人反而十分客气,看样子是决定收购芒砀山了。项充、李衮两人颇能识大体,宋江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就赶紧顺着下台阶好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切估计也在芒砀山三人组的事先计划中。看书中两人的表现:两个听了,拜伏在地道:“已闻及时雨大名,谁不知道。只是小弟等无缘,不曾拜识。原来兄长果有大义,我等两个不识好人,要与天地相拗。今日既被擒获,万死尚轻,反以礼待。若蒙不杀收留,誓当效死报答大恩。樊瑞那人,无我两个,如何行得?义士头领,若肯放我们一个回去,就说樊瑞来投拜,不知头领尊意若何?”潜台词就是说早就听说宋江大哥的名声了,想去投奔你,不是想和梁山做对头,今天一见大哥,一定以死报答,最后还试探了一句“义士头领,若肯放我们一个回去,就说樊瑞来投拜,不知头领尊意若何?”,考验了一把宋江的诚意。宋江何等有心计的人物,自然明白弦外之音,立刻便道:“壮士,不必留一人在此为当。便请二位同回贵寨,宋江来日专候佳音。”让二人同时回去,表示了自己的大度,对他们并无疑心,此乃收买人心的常用手段也,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项充、李衮二人归来表达了宋江收购的诚意,正中樊瑞下怀,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于是次日三人同到宋江寨中投降,顺利完成收购。真不知道是宋江被樊瑞算计了,还是樊瑞没玩过宋三郎。
在梁山最终的排名中,芒砀山三人组虽然同为地煞,排在中等水平,但是在梁山上的实际地位不算太差。樊瑞在完成收购当时,就师从四大天王之一公孙胜,并学习真传五雷天心正法,这应该让樊瑞十分满意,不但个人技能增强,在梁山的地位也有提升。毕竟有师父公孙胜这么硬的后台,这样的待遇只有李逵、燕青才可相提并论!项充、李衮也为宋江第一心腹死忠李逵的副手,相信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在哪里都是适用的,能跟李逵混也算是相当不错了;再者项充、李衮二人本来就是步战好手,其特长也得以继续发挥,他们二人也应该是满意的。
综合看来,芒砀山收购案对于樊瑞、项充、李衮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